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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日, 10月 10, 2010

被和諧的林忌訪問稿

這是一年前被某報和諧的訪問稿,林忌在接受訪問前,已特意叫當事人查證,究竟是否真的會刊登,林忌才接受訪問;然而事實最後就是被和諧了,從來都不見天日。

為慶祝中華民國 99 週年國慶,同時慶祝劉曉波榮獲諾貝爾和平獎,特別得到原作者同意,讓這篇文章「重光」,順道一下解讀者對林忌身份的迷團。

「第四代起義」的末日網絡預言者﹕天行者還是黑武士﹖

答﹕林忌(著名博客《荒謬的香港》作者.出版有《潮童不宜》等)
問﹕沈旭暉
訪問助理﹕張開圍

近年社會常說關心青年﹐但遇上不追隨上一代規範而走自己路的往往難以接受﹐好比葉公好龍。假如第二、三代是葉公﹐網絡神秘爭議人物「林忌」﹐可算是見首不見尾的龍。上一代多覺得他偏激不理性﹐代表新一代的怨憤﹐但「林忌公式」有多項創舉﹕以虛擬身份打入主流、以古典修養定調惡搞文化、復興「三及第式怪論」文體、化身政治預言先驅﹐這都比一般網民走得遠﹐每項都若黑若白﹐值得社會注視。與林忌認識多年﹐他說「見是你才接受訪問」﹐自得保護他的真實身份。難得編輯同意用他設計的匿名照片﹐於是出現了這個《x報》(最後被和諧了)難得一見的訪問。

進可攻﹐退可守﹕為發聲﹖為主流﹖

林忌以虛擬之身行走江湖﹐有人認為他故弄玄虛﹐他表示這是發聲之道﹕「我想反傳統。我常在想看一篇文章,為什麼一定要認識那個人的背後﹖人性化是為什麼?政治評論一定要履歷才有公信力嗎﹖我很不喜歡那種拍拍心口說『你信我啦』的作風﹐希望大家看理據。我寫的雖然是怪論﹐但比好些學者更講理據。」理想的背後也有計算﹐他坦承當下時機不對﹕「很多東西都曇花一現﹐作家、議員只有短暫光輝﹐我為什麼要走出來?現在進可攻退可守﹐出來後無法返轉頭。」利用虛擬身份分拆現實﹐可算第四代公式常態。

但和絕大多數網絡作家不同﹐他的兩個身份開始重疊﹐重疊中又堅持分離。建博客不久﹐他就被《蘋果日報》邀請寫評論﹐讀者越來越多﹐出版社也把他的文章結集。雖然他常批評主流﹐他靠虛擬身份也成功進入主流﹐但越是這樣﹐他越是堅持虛擬化﹐誠一吊詭。這和跟他在網評界齊名的黃世澤相映成趣﹕「我和黃世澤是意識形態盟友﹐但其實與其他新一代抗爭者也有合作﹐與黃也有不同意見﹐他支持綠營、我支持馬英九……更重要的是他認識很多人,要就住,有些人對他有恩、幫過他。我不用就,這是很大優勢。」為善用這優勢﹐他的文章不迴避任何人﹐例如在民建聯前主席馬力逝世後繼續惡搞他的「坦克轆豬論」。無論讚賞還是搖頭﹐社會得知道﹕網絡的隱身文化有其新規則。

霍洛維茲與《資治通鑒》﹕為惡搞﹖為抗爭﹖

雖說步向主流﹐林忌明白他的勢力範圍始終在網上。在那裡﹐他是最早一代本土惡搞政治的先驅﹐其方法為整個文化定了調﹐網民常駐的高登討論區發展了「改圖組」、「改歌組」﹐可能也和他互為影響。他不透露早年網絡風雲史﹐我們只能追溯他玩殘政府宣傳歌《香港始終有你》的成名作《福佳始終有你》﹐這讓他至今自豪﹕「這是最多人認識的作品﹐但其實我最自豪還是我的consistency﹐這些年來我寫了千多篇文章﹐有信心三年後再看不會自打嘴巴。互聯網是有 track record的,我們的公信力比媒體記者還高﹐他們今天講和後天講已可以相反。」他的名作還有諷刺成龍的《崖上的波兒霸王版》、針對曾獻梓的《輪椅跑聖火誰願意》等﹐在youtube都有數十萬點擊率﹐對摧毀建制在新一代心目中的權威有深遠影響。

不少人忽略惡搞背後的功力﹐一來要懂音樂﹐二來要懂國學。從前我也考過八級鋼琴﹐我只能說他的音樂程度比我高很多﹔我曾在他家裡看見一整套《資治通鑒》﹐那是我首次在家以外看見同齡人同一收藏。「雖然我可以寫流行曲,但傳統訓練是古典音樂﹐最敬重俄國鋼琴大師霍洛維茲(Vladmir Horowitz)。很多人質疑我為什麼有這麼多時間寫文改歌,其實受過系統訓練就可以,這對我來說輕而易舉﹐不是難事﹐只要從小開始。」他的計劃有其作戰方略﹐絕非憤青的即興。

三蘇與哈公﹕為透明﹖為怨憤﹖

林忌言論在主流論述中偏激﹐但剔除怪論、激進和戲謔﹐其實也成一家之言﹐當中反映的世代怨憤﹐無論在上一代人眼中是否合理﹐都代表新一代相當群眾。當然﹐林忌有菱角﹐而且極多。他最批判的除了民主進程﹐就是媒體操作﹐懷才不遇、生不逢時的感懷躍然紙上。「在八十年代,《明報》還有荒謬版、怪論家三蘇、哈公等,大家都是看這些長大的。三蘇的文體就是傳統、現代、口語三及第﹐內容比我更偏鋒。然而九十年代開始,整個報業文化窒息了﹐評論版一定要用工整書面語體﹔但你看網路討論區,三及第卻在復興。我希望寫直接和生動的文章﹐現在的文章太兜圈了。」

三及第稿不易投﹐因此提起今天的報紙﹐他極不滿﹕「完全不給機會後生一代,覺得你們是靚仔﹔以前20歲是靚仔,現在30歲是﹐以後40歲也是。究竟發生什麼事?他們只將九十年代成功的公式重複﹐如果不接受就不給予機會﹐是不是應檢討一下﹖」對老編輯而言﹐大概林忌才需檢討﹐特別是好些第四代寫手已冒起﹐包括不少非學者型左翼青年﹔但林忌認為這些是特例﹐反映「一定要有頭銜、人脈、誰是誰的導師」規則繼續主導。他坦承不斷投稿,「反應就是沒有反應﹐就算是《蘋果》﹐要不是老闆邀請﹐也是不理睬的。在外國投稿不登也會覆﹐但香港,我們一番心血寄過去,他們起碼覆下啊﹐第二代人真的這麼忙麼?成日講禮貌講倫理,這是禮貌麼﹖有無成功投稿例子?無。反而台灣《自由時報》主動讓我寫﹐為什麼台灣的空間香港沒有﹖」是他的稿件不符合編輯要求、還是沒頭銜的第四代是受害人﹐不同人有不同研判。重要的是林忌的憤慨在不少年輕作者身上存在﹐反映他們主觀認為媒體準則和政改方案一樣缺乏透明度﹐產生victimization情結。

徐步高與曾蔭權﹕為先知﹖為出格﹖

林忌常發佈預言﹐但他預言了很久的「第四代起義」﹐對不少上代人來說聞所未聞。「為什麼各行各業都這麼悲哀?專業會計師要放八個禮拜無薪假,大律師租檯要三四萬一個月﹐他們都沒有賺過錢,還欠下一身債。第四代是否個個都這麼不濟?還是整個環境讓我們沒有機會?」他對第二、三代特別怨憤﹕「他們想穩定大於一切,有人籍此欺上瞞下,中飽私囊。以往社會有自然淘汰機制,但這機制停止了﹐因為人為干預變了質﹐他們只顧保存既得利益。」於是﹐他鼓動網民起義﹕「我們的起義和從前不同﹐我們是在建制內﹐利用其資源和漏洞去做。例如禮賓府只容許三十人,我們就比三十個﹔話文字挑釁,我們就拆每人一字﹔改歌你說違法,但美國法例是fair use﹐我們就用他們的歌、他們的法。」

這樣想、這樣做﹐因為他深信社會已不需要傳統組織﹕「由七一已看到這不是傳統動員﹐政黨常誤會了。今天連黃毓民也對社民連失控﹐青年覺得連他也不夠激,就自己站出來更激。以前單方面接收,政府、政黨說什麽就什麽﹐現在青年已轉型,學精了,自發了。」基於這認知﹐他預言假如民怨持續、第四代困局不解決﹐傳統精英也會上街﹐「可以忽然一天幾千人圍禮賓府不散﹐屆時是否要血洗金紫荊殺曬所有人?當他們覺得無希望,可能像徐步高一樣﹐這才是政府要考慮的問題。」今天走出來的不多﹐他認為只是時機未到﹐臨界點將是大陸經濟出問題。林忌明白主流批評他為出位危言聳聽﹐但也有不少網友視他為先知。問他假如面見特首會說什麼﹐他一以貫之﹕「曾爵士你快D走,返英國啦﹐買機票飛返去,去歐洲議會訴説香港的悲慘結局﹐你就成爲英雄。」

後記﹕怪論.偏見.精英.理性


回到現實﹐林忌是說話流暢的精英﹐在街上﹐沒人覺得他是偏激的人。他知道傳統精英覺得他不理性不留情﹐被他罵的編輯認為他只是以第四代發聲之名發泄﹐但他認為必需這樣才有回響﹕「我的怪論是可行的﹐第四代確實十分困苦﹐我只是表達方式誇張而已﹐希望代表出不到聲的人。其實我極度保守,個人並沒有怨憤﹐上一代這樣看我不管。只是見到很多激進事情﹐你不出聲,就真的沒有人出聲﹐那唯有出聲吧。」他生活無憂﹐嗜好是看歷史書、軍事書、音樂和旅行﹐偶而也會與讀者分享﹐「只是關於自己的東西不會講盡﹐去旅行不想被人知道在哪里,只說歐洲,不說在丹麥或瑞典。」網絡世界有仿傚他的粉絲﹐但他不以為然﹕「嗯﹐唔好玩啦﹐公式很難複製的﹐而且我所謂小小的成功﹐不能換囘社會地位提升和金錢回報﹐不過興趣而已。」對不同人而言﹐他可以是天行者、可以是黑武士﹔作為他的朋友﹐我只願主流社會和他的距離逐步拉近﹐這才是雙贏。說到底﹐林忌擅長長遠規劃﹐從最後分享一葉知秋﹕「從政﹐從來都不希望,除非被逼上梁山﹐無法選擇﹐像幾位大律師到了23條立法,也沒有選擇得站出來。政府會不會逼我們第四代香港人走出來,就看他們智慧了。假如要以真實身份示人﹐嗯﹐幾年後吧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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